躺在上海华山医院的病床上，58岁的陈长华艰难地恢复着失去的记忆。一听到前来探望他的浙江省宁波市检察院党组成员、政治部主任焦新祥谈到“工作”两个字，他的眼睛骤然发亮了。“工作，抓紧……”从他的嘴里断断续续地吐了出来。
从今年7月15日下午突发脑溢血倒在工作岗位后，浙江省宁波市检察院党组书记、检察长陈长华在医生的指导下一直努力修复自己被损伤的脑神经，没想到最先被激活的居然是“工作”!
9月初，记者沿着陈长华十多年来走过的“工作路线”，来到他担任“一把手”的湖州、丽水、宁波市检察院，寻找这位检察长的人生片断。
“他两个月才回家一次，真的把单位当成家了”
陈长华出生在浙江温州的一个普通工人家庭，支过边，当过兵，做过工，1979年4月考入温州市检察院，历任法纪检察处副科长、科长，反贪局副局长、局长，副检察长等职。1998年5月，陈长华从浙江最南部的温州到最北部的湖州，纵横千里，只身一人带了两只简单的行李箱赴任湖州市检察院党组书记、检察长。
一到湖州，陈长华就一心投入到工作中。当时湖州到温州交通不便，坐火车来回也要15个小时。“有一次周五下午回家，火车没买到座位票，他就挤在过道上，途中还碰上塌方，只得下车换公共汽车，回到家已是周六晚上，在家里呆了没几个钟头，又坐火车回湖州，周一上午一早出现在办公室，党组会准时召开，我们想都没想到。”时任湖州市检察院副检察长、现任湖州市司法局巡视员的张伟光说起陈长华，脸上依旧充满敬意。
“他政治意识强、大局观念强，一来就提出要围绕中心工作履行检察职能服务大局，特别是要打好反贪这个检察机关‘拳头产品’来服务地方经济社会发展。”张伟光回忆说，当时刑诉法刚修改不久，不少反贪干警甚至是基层检察长都对反贪办案有畏难情绪。陈长华一面为他们鼓劲“打气”，一面在经费紧张的条件下，挤出资金用于科技强检、科技强侦，很快就突破了一批职务犯罪案件。针对当时职务犯罪案件被告人翻供多、影响案件查办效果的情况，陈长华又带头进行调研，提出了防止被告人翻供的“五步工作法”，被高检院推广到全国。此后，湖州市检察院的反贪工作开始被全省同行刮目相看，浙江省检察院也先后把宁波市原副市长谢建邦受贿案、杭州市原副市长叶德范受贿案等一批复杂疑难大要案交给湖州市检察院办理。
“也许是因为交通不便，原本工作繁忙的陈长华回家更少了，有时两个月才回家一次，他真的把单位当家了。”湖州市检察院纪检组长滕凌云深有感触地说。
忙归忙，陈长华却十分关心干警的切身利益。到湖州工作不久，他得知院干警职级较低，就让时任院政治部主任的滕凌云将中央、高检院和浙江省、湖州市的有关文件一一找出来，又主动找组织部门协调，一下子解决了历史遗留下来的15个副科级干部转正问题。
“他是一个敢于为严格执法办案撑腰的检察长”
2003年3月，陈长华被组织调任到位于浙江西南山区的丽水市检察院担任检察长。
“从经济发达的湖州到浙江经济条件最差的丽水，原以为他多少会有怨言，工作积极性也会有所影响，但他却十分乐观，依然工作劲头不减。”丽水市检察院政治部主任毛小明说起老领导，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他说，陈长华到丽水市检察院后，在第一次全院干部大会上笑着对大家说:“我是‘明降暗升’，原来我在湖州只管4个基层检察院，现在我一下子管了9个基层检察院。从湖州经济发达地区到丽水艰苦山区工作，也是组织上对我的考验，我要经得起考验，也请你们放心!”顿时，全场掌声雷动。
陈长华说到做到。
丽水的反渎工作一直居浙江省第一，2004年一度弱化，如何保持这面“旗帜不倒”?陈长华费了不少脑子。他一次次地开会动员部署，同时结合丽水是浙江的“绿谷”的实际，从保护林业资源和生态环境出发，积极主动向党委、人大汇报，争取他们的支持。在陈长华的努力下，2005年初，丽水市人大常委会专门对林业系统渎职犯罪进行调研，为检察机关反渎工作排除了阻力和干扰，化解了反渎干警的压力。2005年，丽水的反渎工作又名列全省前茅。时任丽水市检察院渎职侵权检察处处长周科庆也被评为首届“全国十佳反渎职侵权处(科)长”，并被高检院荣记一等功。
“陈长华对工作要求极高，立案监督工作难，不仅监督公安机关难，监督职务犯罪案件更难。2005年，浙江省检察院作出规定，要求职务犯罪案件审查逮捕时要同步移送讯问录像。当时有两个案子没有移交，陈长华得知后，要求职务犯罪侦查部门从严格执法，提高办案质量，加强内部监督制约出发，充分认识到这一规定的意义。此后职务犯罪侦查部门都能及时移送讯问录像，办案质量也明显提高。”曾经多年担任侦查监督处处长的丽水市检察院专职检委会委员邵军猛夸陈长华“是个敢于为严格执法办案撑腰的检察长”。
邵军还给记者讲了一个小故事:2005年初，丽水市人大常委会报告表明上年检察机关立案监督普通刑事案件61件，公安局个别领导脸上挂不住了，就给人大常委会写了一个材料，说检察院数据不实。陈长华就让各基层检察院把每件立案监督案子的嫌疑人姓名、案子性质、处理结果，一一列出清单报上来，结果加起来一件也不差。丽水市公安局领导调查发现是基层公安机关担心被立案监督太多而向上级公安机关少报所为。此后，丽水市公安局法制处每年年中和年底都直接找丽水市检察院侦查监督处拿立案监督的数字。“有了‘一把手’为我们撑腰，为严格执法撑腰，我们干劲更足了，丽水市检察院连续三年立案监督工作名列全省前三名。”邵军感激地说。
“他是一个工作狂”
2007年4月，陈长华又被调任宁波市检察院党组书记、检察长，级别升至正厅级。按照常人的理解，时年已经56岁的陈长华是最后一届了，宁波检察各方面条件都比湖州、丽水要好，他只要守守摊子，等待颐养天年就行了。
没想到，陈长华仍旧干劲十足。
“他是个‘工作狂’，每天上班最早，下班最迟，周五下午回家都是办公室主任催他才走。从宁波到温州一般要3个小时，有时路堵要5个小时。”陈长华的专职司机王国海说自己的领导“绝对oK!他总有干不完的活”。
“他一有空就爱跑基层检察院调研，他常说基层强则强，只有了解基层的情况才能准确地抓好全局工作。”宁波市检察院办公室主任赵万忠一直跟着陈长华调研。他说，陈长华给自己定了任务，宁波有11个基层院加一个派出院，每年必须到各个院调研至少两次，并提出具体的工作意见。而事实上，远不止这个数。
奉化市检察院在宁波市检察机关属于基础比较薄弱的基层院。去年上半年，陈长华到该院作专题调研，了解到他们班子和工作中存在的一些问题，即找奉化市委沟通，及时调整了领导班子。同时，针对存在的薄弱环节，陈长华回来后又把该院半年的业务数据进行分类研究、分析，专门提出了10条具体的整改建议。很快，奉化市检察院的各项工作赶上来了，当年便跻身浙江省先进检察院的行列。该院检察长毛纪华感动地说，陈长华开的“药方”真是神了。
正是靠着这份干劲，陈长华带领宁波检察机关不断上新台阶。在去年的全省检察工作综合考评中，宁波市获得市、县两级检察院综合考评第一名和所辖基层检察院综合考评第一名，并荣获第三届全国“基层检察院建设组织奖”。鄞州、慈溪、奉化等5个院被省检察院评为先进检察院，占全省近三分之一。今年前三季度，宁波市检察机关的各项工作继续领跑全省。
宁波的反贪工作一直走在浙江省前列，但陈长华仍然抓得很紧。“检察机关不办案，监督效果就会大打折扣!”陈长华一到任就在全市反贪工作会议上说。“对每一件大要案，他都掌握整个过程，包括初查、侦查、起诉、法院审判，甚至终审。陈检反复告诫我们，每一件案子，要取得法律效果、政治效果、社会效果的统一，才能算案结事了。”宁波市检察院反贪局长颜华说。
不仅如此，每当案件难以突破时，陈长华还亲自坐镇指挥，为干警出谋划策。2008年9月，宁波东钱湖管委会副主任陈富良被宁波市检察院以涉嫌受贿罪依法立案查办。陈富良曾在多个要害部门担任过领导，关系网极其复杂。几年前，有关部门曾经调查过他，但一直没能找到证据。
面对这块难啃的骨头，反贪干警多次审讯仍没有突破。陈长华得知后，连夜赶到办案点，与干警研究侦查策略。结合案情陈长华提出，不妨转变侦查思路，从外围入手，先想办法找到被转移的赃款。
经过努力，陈富良转移到堂兄家装满赃款的一只大箱子终于找到了。陈富良终究没能逃脱法律的制裁，同年11月25日，因受贿253万元被宁波市中级法院一审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他没有上诉。
在陈长华的带领和反贪干警的共同努力下，2007年，宁波市反贪局被评为全国十佳反贪局。
“他是一个追求非常完美的人”
记者在湖州、丽水、宁波市检察院采访中，听到三个检察院对陈长华评价最多、也是最有共识的一句话，就是他是“追求完美”的人。宁波市检察院政治部主任焦新祥说，陈长华对于“完美”的追求甚至有点苛刻。
湖州市检察院纪检组长滕凌云说，陈长华公私分明，从不在单位处理他个人私事，共事五年，他夫人长得什么模样大家都没见过。老家来客人或朋友，他总是自己掏钱请客，从不惊动旁人。但是一些朋友送来的礼品什么的，他却一一清点，主动上交。
“他这个追求完美的人，却对个人生活要求十分简单。”曾多次陪同陈长华下基层调研的丽水市检察院政治部主任毛小明说起让他难忘的一件小事:2004年，他和陈长华一起到遂昌县检察院调研，一个上午跑了几个乡镇听取人大代表对检察工作意见建议，到下午1点了才结束。陈长华就在公路边的小吃店里吃中饭，只有一个炒蘑菇，一个冬瓜海带汤。陪同调研的遂昌县检察院领导过意不去，陈长华边吃边风趣地说，“不错，还是山珍海味呢!”
10多年来，陈长华和家人总是聚少离多。前几年，陈长华调到宁波，妻子总算去过一次。但是，陈长华每天忙于工作，没有时间陪她出门逛逛。妻子怕影响他工作，呆了一个星期就回温州去了。夫妻俩在一起最长的时间竟是妻子在医院陪护期间。
长期的劳累操心，常年超负荷的工作，也严重损害了陈长华的健康。赵万忠回忆，发病前半个月，陈长华结合半年考核情况，密集到各基层检察院进行调研，身体已经感到有些不适，让他上医院瞧瞧，他说工作太忙抽不出时间。7月15日那天，陈长华处理完手头的工作，中午匆匆扒几口饭，就赶去参加江东区检察院中层干部读书班。下午5时半作总结发言时，他发现自己的手不听使唤，茶杯捏不住了，讲话声音也提不上来。他喘了几口气，坚持把话讲完，会议结束后才匆忙赶赴医院就诊，当车行驶在半路上，人已失去了知觉。
陈长华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经医院全力抢救，他稍有些清醒，便关心起工作和案情。在宁波李惠利医院，被诊断为脑溢血的他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神志还不清楚，不能开口说话。这个左撇子不能写字，就用右手写了一张条子，歪歪扭扭的几个字，经宁波市检察院技术处破译，有“案子，预防”几个字。8月初，陈长华被转移到上海华山医院住院治疗后，宁波市反贪局局长颜华带着反贪干警去看他，他吐出的“单词”还是案子。当颜华告诉他，大部分案件已经侦查终结了，顺利移送起诉了。陈长华笑了笑，又艰难地吐出“队伍、安全”等单个词语，颜华明白他关心的是队伍和办案安全。离开时，陈长华又用手指指自己的脑袋，意思是办案“要动脑子，要讲谋略”。
从那以后，陈长华的病房里多了一块儿童专用的写字板。每次宁波市检察院有人去看他，他在写字板上写的都是有关工作的事。陪护的家人看了，只能默默流泪……
8月28日，专程到医院看望陈长华的浙江省检察院检察长陈云龙握着陈长华的手，久久说不出话来。他对随行人员说，陈长华今年58岁了，对领导干部来讲“58岁现象”是个坎，由于快退休提拔无望，“船到码头车靠站”了，有的人因此消沉甚至堕落了。而陈长华却始终如一忘我工作，站好最后一班岗，他的事迹对我们每个人都是一面镜子。
陈长华从检30年，尤其是担任市级检察院检察长11年多来，从严律己，兢兢业业，一心扑在工作上，积劳成疾，他的事迹不仅感动着浙江大地的8000多名检察干警，也感动着浙江省的党员干部。近日，浙江省委已将陈长华同志列为领导干部的先进典型，号召全省各级干部向陈长华同志学习，做人民的好公仆。（记者范跃红 曾祥生 通讯员钱聪 夏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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