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粒金子总要发光,一名优秀的基层干部,他永远是群众的脊梁骨。
尤其在人民群众的危难时刻——2003年12月23日,中石油川东北“12·23”特大井喷事故吞噬了243名群众的生命。但在突如其来的惨剧中,一名基层纪检干部——重庆市开县正坝镇纪委书记张建国舍生忘死奔走于毒气笼罩的死亡之谷,将事故损失降低到了最大限度。
历经惊心动魄的生死考验,张建国所代表着的基层纪检干部的脊梁形象非常鲜明地凸显出来。
23日夜,井喷事故突然发生。来不及找上任何防护面具的张建国,面对无孔不入的剧毒气体硫化氢勇往直前
2003年12月23日夜,重庆开县高桥镇晓阳村。随着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巨响划破夜空,晓阳村境内的“罗家16H”矿井窜出30多米高的天然气柱。
中国历史上最大的一次井喷事故发生了——仿佛从地下窜出的千年妖孽,高浓度的硫化氢在沉沉夜幕中向四面奔袭!
附近的群众偏偏在年末岁尾的温馨时刻,突然被笼罩在死神的巨大阴影之下。
24日清晨5时许,熬夜写了一晚工作总结的张建国刚躺下不久,手机突然铃声大作。
这个时候的电话绝非正常——镇党委书记谭晓军在电话中急促地说,高桥镇突发井喷,速到镇上紧急协商抢险事宜!
正坝与高桥紧邻,而且张建国以前蹲过点的三喜村与高桥接壤,更致命的是,三喜村与“罗家16H”矿井最近的一个村民小组,直线距离仅1000余米!
张建国的家属廖清碧在镇上从事液化气经营,他知道,井下喷出的天然气里未经分离的硫化氢是致命杀手,人要是直接吸上一口就会立即毙命!
“高桥矿井出事了!”张建国朝着局促不安的廖清碧吼了一句就夺门而出,跨上摩托直奔镇上。
火速赶到镇上的张建国向领导拍了膛子:我在三喜村蹲过点,情况熟悉,就让我去组织群众转移!
摩托车一路风驰电掣。此时张建国经历了他生命中的一次重大抉择:越向三喜逼近,硫化氢浓度越大——他应该靠近还是后退?
如果靠近,肯定生死未卜。刚才在镇上开紧急会议时,他已获知了事故的严重势态。20年前曾上过对越自卫还击前线的他是荷枪实弹,这次却来不及找上任何防护面具——他将赤手空拳地面对无孔不入的剧毒气体硫化氢!
如果后退,他完全可以电话遥控指挥村组干部们组织群众撤离,不存在任何危险。事后他曾对朋友有这样的真情表露:即便后退可能会被批评或处分,但无论如何,总比保住一条命要强!
但张建国还是坚定地再次跨上摩托向三喜村一路狂奔。此时他感觉自己的这个举动,显得有些悲壮!
上午7时许,张建国感觉双眼明显不适,他知道自己受到毒气的侵害了,但他发誓:绝不让一名群众倒下
呼呼扑进鼻孔中的硫化氢的那投臭鸡蛋味越来越浓,张建国仍然一路猛加油门——平常骑摩托到三喜起码半小时,这次却花了不到一刻钟!
赶至三喜村时,持续的井喷在不断向空中喷射着毒气,气井揪心的尖啸在耳边清晰可闻。此时县抢险指挥部已划出了包括三喜村在内、以井喷口为中心半径5公里范围的险区,并要求所有人员立即全部撤离!
张建国似乎看见,死神正在那漫天的臭鸡蛋味里张牙舞爪!
他向各村组干部紧急交待,实行划片包干,逐户动员并帮助撤离,并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群众撤完了组干部才能撤,组干部撤了村干部才能撤,村干部撤了我才走!
张建国随后带着村里的复员军人张平挨家逐户地奔走呼号:“气井出事了,大家赶快撤出来,政府有车在路上接你们!”
上午7时许,张建国感觉双眼明显不适感,但更令他惊心不已的是,地形复杂的三喜村有17个村民小组400多个农户,在家的1300多人散居在10多平方公里的沟壑里。
曾经在战场上,身为班长的张建国亲眼看着战友一个个倒在身边,这因此成为他心头永久的伤痛。但这次他发誓:绝不让一名群众倒下!
三喜村有许多群众头晚经镇干部动员撤离后又返回家继续酣睡。8组村民刘太良则一大早起床烧水准备杀年猪,当喘着粗气的张建国出现在地坝边时他惊诧不已。
“还不赶快走!”张建国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水瓢,朝他嚷了一嗓子,刘太良这才赶紧招呼上家人锁门撤离。
24日上午9时许,三喜村凉风垭一带的硫化氢浓度已达24ppm,张建国出现两眼发涩的过敏性反应
狭窄的公路上陆续涌上了从高桥撤出的群众:背着老的,拉着小的,有的光着脚板,有的则是穿着睡觉时的单衣从家里仓皇撤离的。
一位挤在人流中的年轻母亲摔倒了,怀中未满周岁的孩子被摔得满面是血。张建国赶紧跨到公路中央拦下一辆已挤满人的救援车:“下来一个年轻人,让这母子俩先走!”
车上一个小伙子应声跳下,年轻的母亲眼含着热泪上了车。
此情此景让张建国有一种甚于逃难时的凄凉之感——因为这不是逃难,根本是在逃命!
9时许,现场监测人员的监测数据表明:三喜村凉风垭空气中的硫化氢浓度已达24ppm。张建国双眼已开始流出乳白色的混浊物,但他更忧心的是,毒气越来越重,如果群众还不及时转移,后果不堪设想!
已山上山下往返10多次的张建国又上山了。
当时村民王升芝家里住了20多个工人,对井喷事故的严重性却不知晓。张建国气喘吁吁地赶来连连拍门催促撤离,众人方才慌忙夺门而出。
有些群众对险情认识不够而不愿撤离。张建国和村组干部们不知说了多少好话,他们终于三三两两撤离了。
中午12时许,空气中的硫化氢浓度达36ppm,已有几只飞鸟跌落在张建国跟前,但三喜村还有60多人坚持不愿撤离
惊恐的事情发生了——大约中午12点,从高桥撤下来的人群传出消息:高桥死人了!
汇集在正坝场镇的人群慌乱起来。张建国声嘶力竭地喊道:不要慌不要慌,政府还会派车来救助大家!按秩序走,照顾好老的牵好小的!
现场监测的数据显示:三喜一带空气中的硫化氢浓度已达36ppm!
这时张建国已经出现视线模糊、脑袋昏沉涨痛的感觉,令他自己都心惊不已的是,已有几只飞鸟从树上跌落到他的跟前!
各村组干部报上来的统计情况则令张建国焦急万分:三喜村大还剩下60多位老弱病残担心走后家里无人看管或食宿无着,虽经数番动员仍坚持不走。
“我们决不能留下一个群众在险区,就是一个一个地背,也要将他们背到安全地带!”张建国斩钉截铁地叮嘱村组干部。
6组有个叫小合子的地方,需沿崎岖山路攀援而上20多分钟。张建国已从这条弥漫着毒气的小路往返了五六趟,而且每去一次,呼吸就越感急促。
他再一次强撑着爬上了小合子,看见70多岁的陈顺才老人及其双目失明的老伴吴安碧均出现了中毒症状,却孤独无援地坐在死一般寂静的院坝里。
“走吧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张建国一把扶过两位老人——虽然这时他已经体弱乏力,但一股强大的精神力量仍支撑着他将两位老人搀扶到了公路上。
上车的一刹那,陈顺财扶住车门回望张建国时突然老泪纵横,张建国已转身离开。
这时张平也出现了双眼红肿的中毒症状。张建国命令他:马上撤下去!但张平望着眼睛肿得更厉害的张建国不愿挪步:我比你年轻,怎么能先走呢?
“你先走,我还能坚持!”张平还在犹豫时,张建国一把将他掀上了正要启动的另一辆救援车。
这会不会是生死永别呢?救援车向着安全区疾驰而去,张平却心如灌铅。
下午3时许,三喜村凉风垭一带的硫化氢浓度高达48ppm,死亡的家畜家禽随地可见——凉风垭已成死亡之谷时,张建国还在坚持
硫化氢的魔爪越来越紧地扼住了一切生灵的脖子——现场监测表明,三喜村凉风垭一带的硫化氢浓度已高达48ppm——跨过这个数值,就是生命的禁区,就意味着死亡!。
死神的脚步声确实越来越清晰可闻了——村民房屋的石灰墙因为高浓度硫化氢的侵蚀逐渐变绿,空中的飞鸟一只只坠地,死亡的鸡、鸭、兔等家禽家畜已随地可见。
三喜已成了恐怖的死亡之谷!
这时张建国已在毒气中来回奔忙9小时,不断流淌着白色分泌物的双眼视线越来越模糊,胸闷、呕吐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此前妻子已两次打来电话询问,他都是强打精神、故作镇定地支吾过去了。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是一片茫然:他不知道能撑多久,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到家人身边?!
又一次面临生死考验:如果退了就是安全彼岸,如果继续前行,则生死难料!
但他仍然选择了后者,就如同当年上了战场义无反顾地冲锋陷阵一样!因为此时还有千斤巨石压在他心底:6组78岁的老太太唐和玉老俩口和他们都已年过半百的女儿女婿仍然滞留在家,而且女儿是瘫痪在轮椅上的残疾人——张建国和其他村组干部几番上门催促撤离,但4位老人却口口声声不想拖累别人而不愿挪步!
张建国跌跌撞撞地第4次来到唐和玉家里。
“走,全都走,再不走我就跟着你们死在这里!”平素一向温和的张建国发“横”了。
四位老人终于被说动了。因为中毒较深,张建国掏出手机拨号时,竟感觉显示屏上的数字在转!但他还是吃力地拨出了又一个求救电话。镇党委书记张伟很快带着人、车赶到, 将4位老人及时转移出来。
被毒气侵袭15个小时后,张建国终于昏迷过去。但昏迷16小时后苏醒过来的他第一句话就问:三喜村的人有没有事啊
下午5点多,张建国确认全村群众都安全转移后,与村组干部们一起撤到正坝场镇。
此时张建国的中毒反应越来越强烈,但他上车准备撤离正坝时得知随着转移的群众越来越多,组织救援车已出现困难,坚决跳下车继续留守撤离现场。
晚上8点半,脑部已被硫化氢分子侵蚀15小时的张建国神志恍惚、站立不稳,双眼暂时失明。人们立即将他送往最近的安置点敦好镇卫生院。
但输液未能抵挡住已侵入体内的硫化氢的侵袭。人们急欲用车将他送到县医院抢救,但他迷迷糊糊中听到还有受伤群众也等着用车,立即用十分微弱却不容商量的口气说:扶我下来,让他们先走!
赶来守候在一旁的妻子廖清碧早已泪水涟涟。
终于在25日凌晨1点,所有撤出险区的群众均安置妥当时,一辆刚腾出来的救援车载着命悬一线的张建国向县人民医院狂奔而去。
还在途中,张建国就已昏迷过去。医院确诊,他因原料天然气中毒,患上了化学性结膜炎、化学性喉炎、支气管肺炎、反应性高血压、中毒性脑病和中毒性心肌炎六大病症。医生深吸一口凉气:张建国是中毒最深的一例,要不是没有原发性疾病,后果,不堪设想。
药液一滴滴悄无声息地淌入张建国体内,却如千钧重锤一记记猛砸在廖清碧心上。廖清碧心里那个疼啊——她难以置信,她担心了一整天的事情还是成了活生生的事实!当得知张建国一直是拼了命坚持在险区时,她终于明白,原来白天电话里那坚强的声音竟是强装出来的!
廖清碧万分心疼地守着这个不要命的男人寸步不离,三喜的村民闻讯也赶了过来,他们急切地呼唤着“张书记张书记,你醒醒吧!”
千呼万唤,老天终于开眼——25日下午4点多,已昏迷16个小时的张建国经全力抢救,终于苏醒过来。
面对一张张焦灼的面孔,张建国第一句话就是:三喜村的人有没有事啊?
喜极而泣的廖清碧凑在他耳边轻轻说:大家都安全了,你放心吧!
紧蹙的双眉终于舒展开来。
各级领导来医院看望张建国时,高度评价他是群众的脊梁骨。其实张建国的勇义之举是偶然中的必然
12月26日,国务委员、国务院秘书长华建敏和时任市委书记黄镇东亲自来到张建国的病床前,握着他的手高度评价:在群众最危难的时刻,就是最需要基层党组织的时候,你们就是群众的主心骨、脊梁骨!
12月29日,尚未痊愈的张建国得知撤离的群众开始返家时,竟悄悄溜出医院——这几天他一直惦挂着:村民返家后如何重建家园?
事后张建国面对媒体的摄像机忍不住哭了起来:当时他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去,如果倒下了,很对不起家人。尽管如此,他还是选择了坚持留在险区。三喜村一村干部则心有余悸地说,如果当时张书记不赶到现场与大家同生死共患难,后果……
如同一粒金子迟早会发光一样,张建国在群众最危难的时刻挺身而出,是偶然中的必然,是他多年在纪检监察战线中良好素养的集中显现。因为在面临生死考验时,没有长期积累起来的良好作风和对群众诚挚的感情,仅凭一时之勇不足以拥有面对死神勇往直前的胆魄!
作为军人,经过战争血与火的洗礼,张建国服役期间多次获得部队嘉奖。尔后在基层纪检战线上,他是全县唯一三次获得“优秀纪检干部”荣誉称号的纪检干部。
近30年的基层工作里,他带领蹲点村的群众兴建公益事业、脱贫致富都亲历亲为。他曾联系过的三喜村,是正坝镇工作难度最大的村,其土地纠纷和财务问题拖了10多年久而不决。但他花了四个晚上连续召开群众会一番番推心置腹地谈心后,一扫多年陈疾。
从事纪检工作10多年里,张建国经年累月地查办案件、接待信访、调解矛盾。尽管有人利益诱惑甚至威胁恐吓,但他从未因人熟而徇私舞弊、势众而畏缩胆怯,在当地倡导了清廉风气,树立了党组织的良好形象。
获得了诸多荣誉的张建国,将以毕生的努力来珍惜党和人民赋予他的荣誉,维护基层党员干部的形象
光荣接踵而至:张建国分别被中央纪委、重庆市纪委、县纪委授予“优秀纪检干部”和“十佳”工作者荣誉称号,被重庆市委、市政府授予“振兴重庆争光贡献奖”特别奖,被重庆市委授予优秀共产党员荣誉称号,被全国总工会授予全国五一劳动奖章……
时任重庆市委书记黄镇东曾在市委中心组学习会讲廉政党课时说,如何树立并体现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张建国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一切!
但张建国没有躺在功劳簿沾沾自喜。作为基层干部的一位典型人物,张建国成了党员干部心中的标杆,则以更高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
去年,张建国被组织调任县供销社纪委书记。为了家庭的生计,妻子曾要求他在供销系统内租个门面做生意。如今对于身处供销系统领导岗位的张建国来说,这样的事情仅仅需要一声招呼或一个电话,但张建国说服妻子放弃了这个想法。
张建国说,在自己成为先进人物并走上领导岗位后,他点点滴滴的言行则代表着党员干部的先进性,不能有丝毫“闪失”,否则失去的就是群众对党员干部的信任。
而在群众眼里,张建国仿佛冬日暖阳,可以消融一切矛盾。调到县供销社后,原正坝镇和全县供销系统的群众都常常找上门来要求帮助解决问题。所有问题只要不违反政策和纪律,他总是一腔热情,而不分份内份外。
所以张建国说,他在感到巨大动力的同时也感到压力。动力当然来自于荣誉,压力也来自于荣誉。因为作为典型人物,他已不属于自己而是代表着整个基层党员干部的形象,因此他必须戒骄戒躁,以毕生的不懈努力来珍惜党和人民赋予他的荣誉,来维护基层党员干部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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